瞎几把吹的小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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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夫(一)

全世界没有一个愿意写我梗的接盘侠(心灰意冷jpg



巴掌打过来的时候赵越没有躲。

既是因为躲不开,也是因为他没想躲。

耳光声清脆无比,赵越鼻梁上的眼镜都歪了,他的眼前一花,戴好眼镜后依然看不清,他才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哭了。

太丢人,赵越心里觉得羞耻。

你越想体面的时候往往越滑稽。

时间突然流逝的变慢,一分一秒里他感觉到脸颊上一会似火灼烧一样的疼,一会又像有小动物啃咬一般的痛。

扭曲的视线是张英席难得产生一丝波动的面容。

张英席打人的手还发这麻,按理说是不应当的。他早年从军,军营里没有什么身份地位,他在烂泥窝里打过滚,爬过封锁线,也扛过枪。

仅仅是一个耳光的力度,不该叫他连那只手都是没有抬起来的力气。

直到他看见赵越,他亡妻的胞弟,震惊的抬起头来,眼泪从肿胀上划过,他才有些明白过来。

他这是后悔了,后悔不该动用武力。

赵越明天还有工作,他还要去演出,这下叫他怎么上台?

张英席想到这里,连忙要向前一步查看一下伤情,但是赵越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。

赵越怕疼,他少时在赵家就是被宠着长大的,小时候被家教老师打了一下手板也能哭着闹好一阵。后来虽然因为叛经离道,家里的意见极大,但总归没有一个人对他动过手。

如今若是说真的不怕自己的这个姐夫也是假的,他见张英席要靠过来,下意识就要躲,躲完之后觉得丢脸,又故作强硬的道:“你还要打我?”

赵越的眼泪就被停过,顺着脸庞砸到地板上,张英席的心里软成了一团,他本来是要道歉的,但是想起要给赵越一个教训,于是只能硬着头抛开赵越进了书房。

赵越知道张英席忧伤的时候总要去书房,因为姐姐的一切遗物就被好好的收藏在那里。

张英席在姐姐的葬礼上哭的痛彻心扉,赵越听的只觉得心如死灰。

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?

张英席手里捧着本大部头,但是思路已经完全飘远。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确实会记不清许多事情,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昏暗的房间里赵越和一个年轻男孩的轻吻画面,接着就是他和赵越在门厅里争吵。

但是自己为什么会打赵越呢?

若说是为了赵越的取向,张英席自认是开明的人。他回想起自己短暂的留学生涯,国外气氛更加浓重,他见过不少同性情侣,但他从没有觉得对方罪大恶极。何况京城圈子里多少的这类人,郑家的更是活生生的例子。结果呢,张郑世交,他与郑家现在当家人也是知己好友。

莫非是自己苛待了赵越?

张英席想起刚刚见到赵越时的那清瘦模样,丝毫不似大户人家最受宠的小儿子。那时赵越刚刚结束了他的游学,家族里希望他安定下来当医生,可他偏偏跑到北京来学艺术。赵家意见大,还是张英席力排众议才把赵越留了下来。

寒来暑往,赵越被他好好养了起来,甚至有时还会放肆到张英席头上来,但是张英席总是记挂这亡妻的嘱托,好好的爱护着她的小兄弟。

何况赵越本来就生的显小,这让张英席有种自己在养儿子的错觉。

可为什么自己动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起这些灿烂的往昔呢?

书便再也看不下去,张英放下书本,打开了书房的抽屉。

互通了好多年的信件……最上面的是一张照片,木质相框里是一张温柔的脸庞,与赵越有着几分相似,正是他的妻子赵悦蟾。张英席抚摸着照片悲从中来:“月蟾,我做了件大蠢事。我以为我能照顾好月亮的,结果却搞成这个样子。”

照片里的女人有着弯起的嘴角,只是这个微笑太淡了,张英席总是觉得她在生气。

再强大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会有像孩子的时候,他明知不会有回答,但是执着的解释道:“但是我真的不是想要动手的,我本来只是想问问那个男孩的情况,如果月亮真的喜欢,我去帮他和赵家纠缠。但是月亮他说,说——”

说什么来着?

奥——

“月亮他说不要我管,我真的是一时没有克制住,我以为月亮他起码该信任我的——”

时间回到几分钟前,赵越甩开张英席的手大喊着:不要你管,不要你。

关于愤怒的原因,张英席突然想明白了过来。

“张老师,不知道你近来情况如何。

我听说你要去美国了,我本想写信问你想要什么礼物。

一个领结,一本诗集,或者一捧祖国的泥土。

但是这些你自己肯定已经准备过了,我不必多此一举。

我思前想后,想问你喜欢海么?

你若是喜欢,请来看看海;若你不喜欢,请来看看我。

这就是我的礼物。”

赵越在海风里第一次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姐夫,彼时他正爬在树上够风筝,海边别墅的悠闲夏日被嘈杂声打破。莫名的,赵越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应该是张英席。

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,赵越一个脚滑栽下来,掉进的却是张英席怀里。

赵越在家顽劣的很,只穿着短裤和海魂衫,且十几分钟前他刚刚在海边撒完欢,脏的不成样子,张英席的白色套装顿时黑了大片。赵越炸毛,赤着脚跳到地上然后跑进了屋里。

他路过客厅,姐姐气色才刚刚好了一些,安静的如同一副美丽的画卷一般靠着窗子在读书。木质楼梯并不算硬,赵越一口气跑到二楼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后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。

二楼的窗帘还关着,他还是忍不住跑过去把它拉开,刚好就看到张英席捡起了他的风筝。风筝是红色,赵越的脸也红透了。

张英席走进屋里来,赵越连忙扒在门上听。

他听见自己姐姐惊诧的声音,问张英席怎么过来了。

赵越心里有几千只耗子在挠似的,但是楼下两人却都不知道,张英席只道是家里催他在出国之前来见见未来的妻子。

赵越蓦地失去了力气瘫坐在门后,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着什么就是了。

赵姐姐问张英席衣服怎么脏了。

张英席的声音很有穿透力,他说他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一只小猴子。

赵越撑不住了,打开门站了出来,哄着脸吼:“你说谁是小猴子!”

张英席笑个不停,问赵姐姐这嚣张的小孩是谁家的。

赵姐姐道:这是我的幼弟——客人还在,快去换衣服。

赵越这才瞪着张英席跑回屋子里,他换衣服的时候听到张英席说:我完喽,小舅子不喜欢我,我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。

这是无端的指责,那是赵越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枉。

如今开来倒也不是。

张英席摸出书房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,他想着是给赵越道歉呢还是真诚的给赵越道歉,敲了赵越的房间居然没有人开门。

张英席清了清嗓子道:“月亮,开门。”

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。

张英席觉得自己快尴尬死了,但是他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,于是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,拿出董事会问询的严谨态度道:“我——”

卡壳。

整段垮掉。

“我——错了,月亮。我不该对你动手的,我不是反对你喜欢男孩,其实你喜欢谁都可以。你姐姐走的时候只托付了我一件事情,那就是你,我得对你负责任,我希望你也能安心的依靠我,我只是希望你快乐。别生我的气了,月亮——”

张英席极少说哄人的话,他没什么兄弟姐妹,唯一有的那点婚姻生活也因为妻子性子淡几乎不需要,就连这点哄人的话都是和赵越这么些年磨出来的。

他说的认真,就差给房门鞠躬了,结果一扭头看见打扫卫生的阿姨拎着工具站在客房门口。

张英席:“……”

太羞耻了。

张英席连忙直起身来,脸上恢复成了国泰民安的表情,试图维持住自己的形象。

但是阿姨接着道:“先生您找小少爷么?他在客厅睡觉。”

张英席:“……麻烦您了阿姨。”

赵越窝成小小的一团在沙发上熟睡,今天他本来是去剧院工作的,穿的十足的正经,黑色西服套装束缚的他有些呼吸困难,但是他似乎累极了,即使睡的很辛苦却还是在睡。张英席一边感叹他不会照顾自己,一边半跪着观察着他。

他靠着的方枕上有干了的泪痕,露在外面的脸庞上就是伤处,现下已经发红肿胀了起来,看着无比可怜。

张英席心里的罪恶感又加重了几分,心里想着自己早几年就不再摸枪了,怎么手劲还是这么大,看他小月亮打的……他刚伸过手去想检查伤口,就见赵越磨蹭着醒了过来,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。

赵越看着张英席躲闪的姿态,觉得好笑。

赵越超心想,就算是我喜欢男人,也不一定喜欢你好不好?怎么这么自恋……想着想着赵越又不争气的落下泪来,张英席手忙脚乱:“伤,伤口疼了?还没上药吧,我去拿药,你等等。”

赵越不理他,自顾自的把脸埋进枕头里,张英席把家用小药箱拎了出来,他挽着袖子往自己手上涂跌打药的时候,赵越慢吞吞的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。

这算是休战信号?

张英席一愣,然后把赵越拖到了怀里,命令道:“闭眼。”

赵越感觉到自己的眼泪被揩掉了,然后就是跌打酒的味道,张英席道:“疼了就说。”

其实最疼的一阵已经过去了,赵越只觉得自己的一边木头似的。上好药两人都有些沉默,张英席先开的口:“月亮,哥错了,我不——”

“嗯。”赵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摸着楼梯扶手往楼上走,张英席看着他的背影再也说不出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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